“我要和小姐一起。”飛燕毫不猶豫，夏棲梧點了點頭，閉上了眼睛，卻側耳聽著窗外的聲響。本想知道跟在她們後面的慕容箏會如何安排，要知道，這個小鎮裏最好的院子怕就是她現在住的這個了。

只不過，已經趕了幾天的路，夏棲梧早就疲憊的不行，此時也不過就是強打起精神，沒一會兒就熟睡了過去。等夏棲梧從沈睡中醒過來的時候，天色已經黑了。飛燕一直在外面，聽著裏屋有些聲響，便輕輕掀了簾子進來，喚了一聲“小姐。”

“什麽時候了？”知道飛燕出聲就是提醒她該起來了，夏棲梧支起身子，明明睡了一覺，可還是覺得眼皮沈的很，腦子也昏昏沈沈的。

“小姐，差不多到晚膳的時間了，我去廚房給小姐拿粥吧。”飛燕跨出了門，夏棲梧卻聽著院子裏的響動，皺了皺眉頭，推開了窗子。

對著她的是兩個側影，女子手裏握著劍率先出招，身子一傾，挽出一朵劍花朝著對面的男子一劍挑過去。慕容箏的目光專註，原就是一支簪子束起的發此刻被盤起，只在雙鬢垂下兩縷青絲，襯的那雙眸子越發狹隘清冽，透著不容忽視的銳光。

白衣如華，顧行川擡臂，引出一柄長劍，劍刃一側，恰好迎上慕容箏前沖的身子，如果後者不停，下一秒肩膀就會撞上顧行川手中的劍刃。於是她只好側開，刁鉆的一劍直刺顧行川的腰際。

這一劍被顧行川輕易化解，慕容箏本也就沒有期希於這一劍能落到實處，整個人縮了一下，往顧行川身後閃，借著他的視線不可及之處準備補刀後撤開。

“小心了。”慕容箏開口，左手竟掀開廣袖穿出一柄比右手長劍短一半的短劍，兩把劍一守一攻，竟直撲顧行川頸間要害而去！

夏棲梧本以為他們在切磋，而看了一會兒，卻看出些許不對勁。因為慕容箏三次試探之後，出手越發狠厲了起來，不止是一直沒有出手過的左手劍，在右手長劍被二次挑飛之後，捏了一下被震的發麻的右手，慕容箏連左手的短劍也舍棄了，輕拂過腰際，抽出一把軟劍，朝顧行川狠狠甩過去，招招直指要害。

夏棲梧有些擔憂的皺了皺眉頭，恰好看見夏棲桐也在不遠處，頓了頓，卻還是走了過去，和夏棲桐一起站在長廊下，側頭看夏棲桐臉上的表情，雖然沒有看出什麽端倪來，可夏棲梧還是抑制不住開口問道，“他們兩個到底是怎麽回事，怎麽忽然打起來了？”

夏棲桐回過頭，卻是低頭，看了看自己收進劍鞘的染血匕首，搖了搖頭，“剛剛院子裏抓到一個奸細，卻不想是慕容箏的人，我動手把人殺了。六殿下警告了慕容箏幾句，讓她不得把軍事要秘傳入慕容家，後來他們說什麽，我就沒聽到了……”

“他們來真的？”夏棲梧挑出幾許意外，繼續把視線落回院子裏的兩個人身上。

顧行川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原地，也沒有對慕容箏出什麽殺招，只是一個招式淩厲，而另一個算不上輕描淡寫，卻也盡數接下。

“顧行川！你連自己人吃裏扒外都管不住，你要知道那個奸細把消息傳到的是誰手裏！卻有空來打殺慕容家的人？”慕容箏內力竭盡，最後的招式已經是洩憤的亂砍，狠狠一劍劈下。

“鏘。”顧行川一劍由下往上一挑，周遭頓時一靜。

顧行川這一劍直接從慕容箏的胸口劃上，在她臉上留下狹長的一刀纖口，最後要在抵達她眼角的時候一側，斬斷了慕容箏鬢邊垂著的青絲。

慕容箏臉上的口子湧出血珠，連成一道蜿蜒，沿著尖尖的下巴“滴答”一聲落在青石的地面上。夏棲桐回過神來一般，臉色一變，沖了出去，攔在了顧行川和慕容箏之間，單膝朝顧行川跪下，“六殿下，容箏姐姐一時失言，請殿下恕罪。”

“慕容箏，我原以為你是聰明的。”顧行川收起劍，連劍刃上的血跡都沒擦，直接收劍回鞘，朝旁邊的侍衛丟了過去，而後轉身。

夏棲梧看著顧行川朝她走過來，微微楞了一下，卻被顧行川握住了手腕。顧行川心緒不平。夏棲梧微微有些訝異，能讓顧行川心緒不寧的人和事情很少，如今慕容箏也在其中了嗎？

夏棲梧低下頭，顧行川卻是攬著她直接躍上了屋檐，黃昏已經被天際的昏黑慢慢掩下，院子外有一堆火光，應該是那些將士點的。顧行川從屋脊撈出兩壇子酒，拍開泥封，又拿出兩個酒碗，遞給夏棲梧一個。

“院子老樹下夏棲桐挖的，應該是為這家沒出嫁的女兒埋的，死人喝不上，只能便宜我們了。”顧行川的聲音微啞，夏棲梧抿了一小口酒，一股濃烈的辣燒自喉嚨割下，讓她不自覺咳嗽了起來，擡起頭來的時候，整張臉都是滾燙殷紅的。

顧行川呵笑了一聲，夏棲梧卻借著酒意擡起頭，“我快及笄了。”

“棲梧，皇後之位會是你的，沒有人可以取代。”聽著這句話，夏棲梧笑起來，顧行川見著她原本纏綿繾綣的眉眼笑的舒展開來，透著他平日不曾窺見的薄涼屑然，摻著那份讓人心悸的醉意，讓人好像哽咽了一口烈辣，胸腹仿佛燒起來了一般，烤的嗓子發幹。

一股氣嗆上來，生理淚水就這麽湧了出來，夏棲梧不想自己的樣子被顧行川看到，端著酒盞又喝了一口。“咳咳咳。”這一口有些急，酒水嗆進氣管，讓夏棲梧抑制不住的低頭幹咳起來。

“阿梧。”顧行川無奈的嘆了一聲，拍了拍她的後背。

夏棲梧什麽都不想說了，她只知道，或許那個譽滿京城的六殿下在成為一代名將之後，又要寫上史冊，任後世流傳了。她自後世而來，無論是功名利祿，前者成書，後者被人民幣取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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